大文豪蘇東坡曾經(jīng)寫過這樣一句話，“寧可食無肉，不可居無竹”，這竹子啊，外形挺拔秀麗，內(nèi)心中空，就像君子虛心好學(xué)，高潔而又堅韌，一直以來呢，都被當(dāng)成了一種超越物質(zhì)存在的精神象征，是文人內(nèi)心筆墨情操的和心志抱負的舒展。為了使它兼具實用性和藝術(shù)性，從明中期開始，出現(xiàn)了“翻簧竹刻”和“留青竹刻”兩種流派，其中，以白派和徐派為代表的的留青竹刻，更是成為了常州獨有的一張城市名片。今天我們要給大家講述的，是這門老手藝迎來的一位“神秘新人”。他究竟是誰呢？
裴迪恩助理 Manbo：白老師你好。
白堅仁：你好，今天有空過來的??？
裴迪恩助理 Manbo：你最近怎么樣啊？
白堅仁：很好，還可以的，就是有點忙，就是活動比較多，上個禮拜又到省里面去頒證了。
裴迪恩：恭喜你。
他叫裴迪恩，今年45歲，來自法國，是一家大型集團公司的副總裁，工作閑暇之余，他都在世界各地游歷。而此次來到常州，除了拜訪自己的留青竹刻老師白堅仁外，更重要的是請老師看看自己近期雕刻的作品。
裴迪恩助理 Manbo：他這是要送給他法國的一個朋友的禮物。
白堅仁：這個是上次他的師兄凱凱寫的吧？
裴迪恩助理 Manbo：是的，正好把三個人的結(jié)合起來，留青竹刻是從您這邊傳承下來的，凱凱又幫他寫了這個字，他自己來做，很有意義。
白堅仁：這里有點深了，比平常的這個面深了一點，也許可以修好，我來看一看，（白老師修這塊留青竹刻）應(yīng)該修得好，就是下次要注意，這個用刀，實際在這個位置，你這個肯定是這樣鏟的，這樣鏟的話，用刀有一些重，這個畫減深了，你是補不出來的，逐步逐步減，減到一定程度就行了。實際你這個里面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修過了，修的話你注意，燈光一照，就看得出來了，都是靠邊的。
近幾十年能被海內(nèi)外公認為開宗立派的竹刻大家都出在我們常州，常州留青，有徐、白兩大門派，徐門寫意，白門寫實。竹刻鑒賞家王世襄在專著《竹刻》中列舉當(dāng)代留青竹刻五杰，常州占了4位:白士風(fēng)、徐素白、徐秉方、范遙青。白堅仁的父親，就是排在四人之首的白士風(fēng)。白士風(fēng)是地道的常州人，一生癡迷刻竹，創(chuàng)立白氏流派留青竹刻，王世襄先生為其題詞：“漫說希黃跡己陳，又蓬妙手削輕筠，劇憐留得青如許，現(xiàn)出人寰萬象新。”將白士風(fēng)與明代留青竹刻創(chuàng)始人、人稱“留青圣手”的張希黃比肩并論?？梢娖涞匚恢摺？墒窃捰终f回來，白堅仁又怎么會去收了這個洋徒弟呢？這事呢，還得從2014年8月13號說起，當(dāng)時呢，他接到了一個電話。電話那頭，裴迪恩操著并不流利的中文這樣說道，“白老師，我是專程從上海過來的，我非常喜歡您的留青竹刻，現(xiàn)在就在您的博物館門口，您是不是可以過來幫我開個門”？
法國人 裴迪恩：第一次過來的時候，可能開頭不是很順利，到這邊博物館他們也沒有開門，然后我們后來就打電話，也在這邊等了一段時間，最終我們碰到了白老師，白老師也是幫我們開門，然后也因為白老師，我們才能夠進入到這個博物館參觀，那么多美妙，漂亮的竹刻作品。
參觀完博物館，裴迪恩難掩內(nèi)心的激動，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心中萌發(fā)，他轉(zhuǎn)身向白堅仁提出，想要親自嘗試刻一幅留青竹刻。為了滿足這個遠道而來客人的心愿，白堅仁將他帶到了自己的工作室。
常州白氏留青竹刻第二代傳人 白堅仁：我真正接觸到外國人想學(xué)的也是第一個，所以我讓他做了一個一字，他也很認真，做了大概兩個小時時間，不管他上面做得坑坑洼洼也好，一字的旁邊有一些毛口也好，最起碼還是做完了，一做下來，他挺高興，我說怎么樣，他說難做，不過他想學(xué)
法國人 裴迪恩：我覺得很多事情你要去嘗試，你才能知道是不是跟你想象的一樣…很幸運的是，白老師愿意教我這個，我自己認為的一個瘋狂的外國學(xué)生，也因為他開始接觸到留青竹刻，去學(xué)習(xí)。
因為制作留青竹刻的工具無法購買現(xiàn)成的，白堅仁便和裴迪恩約定，一個月后，等自己做好了全套的雕刻刀具，再正式教學(xué)，果然，一個月之后，裴迪恩一大早就趕到了常州，見到白堅仁就開口稱師傅。
常州白氏留青竹刻第二代傳人 白堅仁：因為我們這個項目中間，接觸外國人也是很多很多的，無非也就是喜歡了來看一看，再喜歡就買一件，這個是最多了，沒有考慮到他有喜歡到要去學(xué)這個程度。所以對中國文字他不熟，實際他就是直接從畫面開始的，起初就是練習(xí)鏟鏟底的，然后等到他第二次來，他就帶了他自己的一些作品來了，實際上這一次他過來，給我是一次很大的震動。他能把現(xiàn)實生活中碰到的，會融入到他的作品里面，這是一個，第二個就是說，他做得這塊作品，比他做得第一塊，一字的進步很大。這樣一來，我就考慮這個同志應(yīng)該說是在這方面，會有他自己的進展的。
常州白氏留青竹刻第二代傳人 白堅仁：我們的刀都是一步一步往前推的，這樣出來的話，前面的毛面這邊是需要做掉的，光面這邊是留下來的，剛才我發(fā)現(xiàn)你切刀有一個問題，跟我有一個相反的地方，雖然你這個平面也是對著這個光面，但是出來的效果恐怕有損，因為我們正常這樣切刀，刀總歸是帶一些斜度的，這個斜度的話，竹面并不是太厚，但是這個出來以后，就保證不了你這個光面了。
三年過去了，裴迪恩已經(jīng)是第35次來常州拜訪白堅仁了，為了讓自己能夠在雕刻的同時獲得更多的靈感，他還在法國的莊園里種植了一小片竹林，起風(fēng)的時候，他都會和自己的家人坐在竹林邊喝一杯茶，聆聽風(fēng)語，暢談人生。
法國人 裴迪恩：做留青竹刻，整個人會非常安靜……我認為藝術(shù)這個東西，沒有絕對性，不一定說一定要做成什么樣子，一定要做成非常非常好的，我覺得只要自己努力了，自己覺得做到最好了，就可以了。
在裴迪恩看來，雖然自己不通中國語言，但藝術(shù)是沒有國界的，相反，通過留青竹刻，他能夠更好地了解中國這樣一個東方大國的魅力。而對于白堅仁來說，收這個洋徒弟，某種程度也是讓留青竹刻的傳承突破瓶頸。
常州白氏留青竹刻第二代傳人 白堅仁：像我們這種藝術(shù)，一般都是縱向傳承的，父傳子，子傳孫，這樣傳承的，那獨生子女，萬一你下面不做的話，那不是斷了。所以我現(xiàn)在觀點是這樣的，能夠縱向傳承就縱向傳承，縱向傳承不了，我就橫向傳承，所以我現(xiàn)在收國內(nèi)的錢凱一為徒弟，包括收國際上的裴迪恩為徒弟，我都是抱著這種態(tài)度。
一門老手藝，卻吸引了法國人漂洋過海來學(xué)習(xí)，它的價值無需多言，而傳承方式的改變，制作思路的創(chuàng)新，其實都是在新時代里的有益嘗試，做到了這些，相信留青竹刻這門老手藝一定能煥發(fā)出新的魅力。 |
